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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 第 32 章 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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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.  第 32 章   真相

阿嬤看著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樣, 心底愈是不忍。可話將要說盡,哪能單獨留個口子,只得應聲:“卿卿, 你不要怪小姐,當年她過得太苦太難, 她除了生下你, 甚至沒有抱過你。她恨這裏的一切, 我又那麽清楚, 知道小姐艱難。所以……”阿嬤略頓了會兒,到底如她所料一般,“我從一開始就做了決定, 不論發生天大的事,也不能讓小姐知道。是以,我仍是沒有同小姐聯絡, 卿卿, 你們就當彼此已經死了。”

林卿卿緊咬住牙,忍住身子打顫:“嗯嗯。”她重重道, 這樣就好,這樣最好。

若是母親來了, 不論是否落在林昌邑的圈套裏,她都更加難以面對。畢竟,她的出生本就是罪孽與難堪,還要讓母親為她赴險, 更是不值。

只是心底, 到底是滋生出難言的悲傷。

阿嬤見她愈是隱忍,便是走過去將她攬在自己懷裏。林卿卿靠在阿嬤懷裏,淚水終是滂沱而下。所有林昌邑詭異的邏輯都有了解釋, 卻原來非要她死,只是想通過她死這樁事,來引出母親。

乍一聽來,似乎還有些情深。

可那些真相擺在眼前,林卿卿只覺得作嘔。

林昌邑執念一人,便幽囚她,強迫她。甚至等她有了女兒,還用她的女兒來威脅她。林卿卿甚至不願去想,自己也是林昌邑的女兒啊!

林卿卿忽然想起很久之前,在她的丹青師父褚和儒最初登門之時,那時的林昌邑似是為了看師父的丹青手藝,先讓她坐在桌前,手拿一柄團扇,令師父作畫。

師父畫好之時,林卿卿看了一眼,畫得像極了。可林昌邑瞧見,不知為何忽然皺了眉,與師父道:“這幅不大像,還請師父再做一幅吧!”

這一次,林昌邑便在一旁站著,每每師父落筆他都要說上兩句。

“我看這眼尾還需再挑一點,睫毛畫得纖長些。”

“唇峰再明顯些,不要那麽圓潤。”

“對,再把額前的發省了,做成偏分的模樣。還有下頜的棱角,也明顯些,臉頰的軟肉也削去些。”

甚至林昌邑還為解師父迷惑,顧自道:“我們卿卿長大了,約摸就是這般模樣。”

後來師父在家中一直待到她及笄,師父終於由著林昌邑的改動,繪出一幅他最滿意的畫。自此,師父便是告辭離去。

那時,林卿卿始終聽得莫名,不懂其意。現下赫然懂了,林昌邑要師父畫得不是她,是她的母親。

至於為何能狠下心殺她,約摸是她同母親長得並不相像。

哭過後,林卿卿仰起臉望著阿嬤:“阿嬤,母親的琴藝應是很好吧?”

阿嬤楞了楞,微微點了點頭。

名門女子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哪是他們這些偏遠之地,總有人覺得琴藝是清倌人的手段。

“母親學琴時的師父可是姝白?”

阿嬤楞了下,又是點頭。

林卿卿輕笑一聲,心內五味雜陳,一時想哭,一時又想笑。在這所有荒唐的背後,約摸只有她在意的人都還活著,是值得高興的事。

林卿卿盡量平覆下心緒,令她作嘔之人作嘔之事還是暫且放下。

“阿嬤,既然知道了真相,我便不再回家,你也同我一起走吧!”阿嬤既是為了母親的安全,無法去找母親,那便由她來照顧阿嬤。

“小姐要去哪?”

“三辰宮。”

說罷,林卿卿便有些擔憂地看向阿嬤,怕她拒絕,怕她不願。畢竟,三辰宮在江湖上落得名聲並不大好。且她這般說,其實也還未問過陸安之,萬一他不允……

不妨阿嬤開口便是利落地應了,她道:“好!”

“啊?”換做林卿卿滿臉驚異。

阿嬤心疼地看著身邊的女孩:“我說好。往後我便跟著小姐,寸步不離。”

“可那是三辰宮啊!”林卿卿道,“阿嬤不怕麽?傳聞三辰宮的人殺人如麻,都不是好人。阿嬤不用再想想麽?”

阿嬤聽她說著,不由笑起,她凝著身前的女孩,滿眼都是寵溺,又似有些欣慰。

“阿嬤……”林卿卿仍是不解。

“我不是好人?”

一道男聲忽的自身後響起,低沈有力。

林卿卿豁然站起身,哪還顧得上半分被人偷聽緊接著戳穿的局促,當即便是猛地轉過身,向那人跑去。卻又在將將貼在他胸口,奔赴到他懷裏時,猛地剎住。

她仰著頭,一眨不眨地凝著眼前人,淚水順著眼角洶湧而下。似是所有委屈慌張,又在一瞬間找到了新的出口。

然她偏又拼命睜著眼,唯恐看不真切,唯恐是大夢一場醒來皆空。

是她最熟悉的眉眼,還是那樣淩厲的面目,還是讓人瞧著一眼就生了疏離。可眼下哪是往常,林卿卿凝著他一身紅衣,凝著他眼角氤氳開的笑意,拼命克制住撲進他懷裏的沖動。

“真的是你?”林卿卿連哭帶笑,聲音卡在喉嚨裏發著氣聲。

虧得陸安之不必想也知道她說了什麽,唇邊愈是噙著笑:“很失望?”

林卿卿慌忙搖頭,一面扁著嘴與他道:“陸安之,你怎麽這麽好啊?你還能不能更好點,你太好了。你是菩薩下凡麽?”

在她需要的時候,他永遠都在,像特意守護她的天神一般。

陸安之眉眼低垂,瞧著女孩哭哭啼啼,又說著稀裏糊塗的話。往日他最煩女子這般模樣,可不知為何,眼下林卿卿如此,他竟只覺得還有旁人在,略有些礙事。遂是輕咳一聲,擡手抹掉她眼角落下的淚,一面正經道:“菩薩殺生?”

說罷,便是徑自錯過林卿卿,走到石桌前,坐到方才林卿卿的位子上。

林卿卿追過去就道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說……”

話頭戛然而止。林卿卿眼睜睜地瞧著阿嬤沖陸安之福了福身,道:“陸公子。”

陸安之回以頷首,卻是始終凝著女子向他走來:“說什麽?”

“你……你們?”林卿卿不解地望著二人,阿嬤認識陸安之?

阿嬤這才在一側緩緩道:“小姐可還記得方才我說,自打我離開林家,林昌邑便一直等著我去找小姐。”

“這麽些年,我不論走到哪裏,其實一直被被林昌邑派的人跟蹤,後來跟蹤我的人也換了幾波,但一直有人。”

“原本,先前林昌邑給小姐辦得那場假喪事,我聽聞便要回來。林昌邑派出去的那些人,便是橫加阻攔,擺明了非要我通知你母親才可。”

“畢竟我一人回去,於他也是無用。”

“後來我知道總歸是回不來,便遠走漠北,想著林昌邑不知你母親的消息,你便能夠無恙。不想他能這麽狠,他讓那些人在後頭跟著,而後故意將要在大婚之上殺害小姐的事告訴我。”

“他還說……”阿嬤遲疑了下,到底是道,“既然假死不成,那就真死。”

林卿卿聽著,並不意外,只道:“那阿嬤是怎麽認識陸安之的?”

“我此番能夠擺脫林昌邑的人順利回來,便是承蒙公子相助。”

“陸安之?”林卿卿不解地凝著他,好一會兒方才意會過來,“你離開這麽久,是去幫我找阿嬤了?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有阿嬤?”

陸安之靜靜地凝著她,像說著尋常小事:“你不是同月折說過?”

她同月折說過麽?林卿卿極力想了想,方才想起,那是多久以前了,還是在三辰宮之時。是陸安之酒醉後不認賬,她拿了壺酒去找他,想讓他再喝些,最後還是只看了書。回房後,傾盆大雨落下,林卿卿想起阿嬤病逝於這樣的雨夜,便同月折說了一嘴。

不曾想,過了這麽久,他一直記著,且這麽用心去查。查實便罷,還親自走一趟這麽遠的路,幫她將阿嬤帶回。

待她回過神,阿嬤不知何時進了屋,林卿卿一腔感動猛地湧上來,也不必遮掩。

她湊到陸安之跟前,嗓音微啞:“陸安之,你怎麽能這麽好呢?”

“你是殺手啊,怎麽能這麽好?”

陸安之凝著身前的女孩眼眶發紅,自覺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,怎的到她眼裏成了天大的事?

他沈沈道:“方才說什麽?”

“呃?”

“你說我是菩薩,菩薩不會殺生。”

“不不!”女孩猛地搖頭,轉而又是凝著他的眼鄭重道,“你是我一個人的菩薩。”

“哪怕你於世界是閻羅,卻是我的菩薩。”

陸安之猛地怔住,手指擱在膝頭,原是隨意搭著,這時不自覺一緊,勾扯了些許衣料,心神登時有些散亂。

這女孩說話怎麽句句戳他的心窩?

不對,他哪是有心的人?

他悶聲咳了兩下,方要開口忽的聽出屋內似有動靜。他急速掠入房內,到底是晚了一步。

阿嬤已倒在地上,身中一箭。

他站到窗口向外望,果然看見不遠處的閣樓之上,有一男子的身影迅速撤退。

“去追!”他冷聲吩咐。

身後,林卿卿晚一步進門,便是直直地望見這一幕。她滿心歡喜以為自己還有親人在世,阿嬤養她長大,與母親無二。

方才多歡喜,現在便有多悲痛。

陸安之懊惱地擰了擰眉,到底是慢了一步。當初他選定這個院子,便是看重這院子偏僻,不為人知。

現下看來,卻是遺漏了一處。這院子四周雖都是矮房,不怕高處襲擊。但沒能防住個中高手,尤其是極善射箭的高手。那閣樓如此遠,偏他一箭射來,要他這四周隱匿之人縱是察覺,也來不及阻攔。

這樣的高手,世上沒有幾個,不是區區林昌邑能夠找來。

只是,這窗子是誰打開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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